我寄人间雪满头

梦里客(玄瑕)

第二章  鲜肉馄饨

    作为一个先天高人总是具备一些常人所不具备的能力例如耐饿。一个月来在各地辗转,指挥门人对抗妖魔的玉儒无暇在心里如是感叹道。除了上次那盘令人印象深刻的桂花糖藕,作为一个在厨艺上有几分天赋,基本没亏待过自己的玉儒无瑕,他觉得他已经快要忘记食物的味道了,除了桂花糖藕。桂花糖藕的味道顽固的霸占他嘴里每一寸空间,让他想忘记都难。

    不过近日退治妖魔颇见成效,梦里曾见的惨烈未曾上演。门人虽有牺牲,但尚在可接受范围内,虽免不了几分伤心,但比预期的结果好了太多太多。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下来,玉儒无瑕打算趁此机会把夏勘玄拐离德风古道。梦里那般惨烈的未来他绝不允许在现实里上演,安全起见还是趁早将主事拐离德风古道这个噩梦的源头才是。

    只不过深知夏勘玄性格的玉儒无瑕,撑着下巴难得有些微的忧伤。他的主事啊通透温柔责任心强却也固执的让人头疼,想要说服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起码他没有合适的借口,让主事必须离开德风古道,至于上次骗来的承诺也无用武之地。如今魔祸已平,主事也没有动用过神儒玄章,梦里主事与门人的争执也未发生,主事也未曾被逼到那般绝境,一切顺利的仿若活在梦里,美好的不可思议。

但是玉儒无瑕却并不快乐,夏勘玄多留在德风古道一天,他的心就越痛,他全身心的都在叫嚣着快点将主事带离德风古道,不然会追悔莫及。那种日夜纠缠的心疼之感,有时都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得了心疾。梦里那股血腥味真实的让人绝望,从那个梦过后,一直萦绕在他身侧,不曾散去,只有主事身上清浅的松香才能将之驱散。

又一夜在黑沉阴郁的梦里醒来,玉儒无瑕抓着胸口大口喘息。这一次他梦见了上个梦的后续,梦里他辞了法儒之位,离开了德风古道,带着主事的灵位回了无暇居。日复一日,他守在昏沉的屋内,抱着主事的灵位,无声落泪。也是这样一个梦,他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竟有这般多,多到他觉得自己的衣衫未曾干过,全身泛寒,再厚的衣衫也挡不住那彻骨的寒意。好在那只是一个梦,他的主事还活着,就在他房间的隔壁安眠。

只要想到这个,玉儒无瑕就克制不住想要去隔壁看看夏勘玄的冲动。不过作为一名儒生多年修养未让他做出唐突之举。看了看几欲破晓的晨光,玉儒无暇干脆披衣起身,去了小厨房。

见不到主事,但是为主事做一份朝食亦是不错的选择,玉儒如是想到。和面调馅,另备一砂锅炖着高汤,明明穿着一身并不便于下厨的襕衫大氅,但玉儒无暇姿势依旧完美的无可挑剔。许是做给夏勘玄吃的,玉儒无瑕极有心思的变换了花样,非是平日里给自己吃的随手一捏就完事的馄饨,而是挑了有君子之喻的莲形,因许久未做,初时尚有几分生疏,几个过后越包越快,手指飞舞间,几乎出现了残影。不消盏茶功夫,面前的蒸架上已经摆满了白胖可爱的小馄饨。

玉儒看着这些,难得的表现出了些许孩子气的得意。刚想伸手抹抹并不存在的汗水,手却被人握住了,不曾察觉有人靠近的玉儒无暇,心知肚明来的是谁,一回头就看见夏勘玄抓着他的手细心的擦去他手上沾着的面粉。

     “昨日才回来,怎就不多休息会?昨夜又做噩梦了?”

    “休息的尽够了。只是一直辟谷,吾嘴里就剩上次那盘桂花糖藕的味道了~”玉儒无瑕语含笑意的说道。

     一想到自己第一次下厨干的蠢事,夏勘玄的手不由顿了顿,随后满脸认真的看着玉儒无瑕说道:“其实你可以告诉吾的,要是吃坏了,吾会担心。”

     看着夏勘玄红到几欲滴血的耳垂,玉儒无瑕心里又乐了起来,浅笑着说道:“毕竟是你亲手所做,吾可舍不得扔了。而且,吾以后还想尝尝主事的手艺,可不敢坏了主事的兴致。”

“如若你想吃,吾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不过可能要麻烦夏琰你教教吾了。”夏勘玄放下玉儒的手,轻声说道。若非武者耳力极佳,凭夏勘玄此刻的音量常人可听不清。

不过既然听见了,玉儒无瑕就根本不想放过眼前机会,隧笑着说道:“那就麻烦主事帮吾下碗馄饨?”

夏勘玄点了点头,但是站到灶前又全然没有头绪,毕竟他从前可是君子远庖厨,克己修身的支持者。于是回头看了看站在一臂开外的玉儒无瑕,熹微晨光透过穿照在玉儒无瑕脸上,虚幻的仿若一个幻影。夏勘玄心下一沉,伸手将人拉到身侧轻声说道:“教吾。”

玉儒无暇点头,轻声说起了一些煮馄饨的诀窍,夏勘玄照着玉儒无暇所说飞快的将两人份的馄饨下锅,看着水中载浮载沉的馄饨思绪飘飞。想起了曾经夏琰为了学厨受伤时噙着泪却满是倔强的脸,无论自己怎么劝说,他依旧固执的练习厨艺,直到后来厨艺小有所成,包揽了他的一日三餐,那时他才明白他的坚持为何。

所以后来夏琰想吃桂花糖藕的时候,他不曾想过让人帮着做一份,而是自己下厨,将多年坚持抛诸脑后,也是想回应这份心意。他记得夏琰曾说为自己的家人下厨,是件幸福的事。如今他们一起站在厨房里,守着一锅馄饨出锅,确实是件令人心安忍不住微笑的事。

“夏琰,吾打算离开德风古道,你可愿随吾一起?”夏勘玄端着馄饨,突然开口说道。他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在心里盘算了很久,夏琰在德风古道呆的并不快乐,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现夏琰从噩梦中惊醒,嘴里呓语着要离开德风古道。作为夏琰唯一的亲人,很早之前他就有心陪夏琰离开德风古道,只是那时魔祸未平,他实在放心不下门下弟子及苍生安危,故而一直不曾开口。如今魔祸已平,后续事情蔺天刑一人处理亦可,他也可以安心陪夏琰离开,“到时候我们可以寻一处风景上佳之地退隐,如若你闲不住,我们也可以开门授课,可好?”

“自是好的,只是主事不后悔吗?”玉儒无瑕被这个好消息惊得几欲灵魂出窍,他从不曾想过,他的主事愿意放下德风古道随他离开。

“吾在主事之位兢兢业业多年,自认为人处事尚可,如今魔祸即平,自是无可挂怀。倒是要累得尊驾丢了法儒之位……”

“你明知晓吾心不在此,若主事非是主事,吾亦不会是玉儒无瑕。”玉儒无瑕快速的打断了夏勘玄未尽之语,似乎怕夏勘玄反悔,玉儒无暇催促道,“既然打算离开,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吃完朝食我们就收拾行李离开。”

“这样会不会太急?蔺天刑说要为你吾践行……”

“践行就免了,到时候将皇儒惹哭,尹潇深又该找吾切磋了。行军布阵吾熟,剑术他精,他从不与吾比布阵排兵只找吾比剑,实在是烦得很。”玉儒无暇想起有数的几次夏勘玄和蔺天刑起争执后,侠儒无踪来找他切磋这事,觉得背脊手腕隐隐作痛。

平日里并不觉得东西多,等到要打包行李的时候才发现零碎的东西不少。夏勘玄皱着眉看着眼前这堆东西无从下手。

而家务技能点满的玉儒无瑕则飞快地整理完自己的东西,去隔壁帮夏勘玄收拾行礼。依他多年来对主事的了解,收拾行李这事,就算再多给他一个时辰,他也无法完事。果不其然,他一进屋就看见他家主事对摊的满房间都是的衣物及其余各类用品无从下手,一脸茫然的样子。

    玉儒无暇上前,浅笑着将人拉到外屋坐下,自己则进里屋开始整理。将夏勘玄平日不喜,但是逢节遇典要穿的礼服祭服打包在一起,又将他常穿的衣物规整起来后。玉儒才开始收拾起其他的玉簪玉佩挂饰,直到拿起一块玉珏,玉儒的眼中闪过几分挣扎,最后还是将玉珏收进了行李,犹豫几分后又将东西压到了箱底。他一直知道主事有个族中安排的未婚妻,只是这么多年那人并不曾出现他亦忘记了这事,直到此刻看见这信物,他才记起了这人的存在。因着那场纠缠他甚久的噩梦,此刻的他一点也不想将他的主事让给任何人,就算是死他也希望陪在主事身边的人是他。梦里那种宛若行尸走肉的日子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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